在小年後, 康熙便已將封筆。

而所為的封筆就是放年假了，但康熙乃皇帝是不可能完全放假的。

這改批閱的奏章還是要批，但畢竟是年節, 各個地區的上報的奏折也少了。

所以康熙這些日子倒是挺清閑，便做主大辦了四阿哥的洗三, 讓宮裏又熱鬧了一番。

過了四阿哥洗三, 很快便到了除夕。

戈雅這些天去翊坤宮跟昭妃學習處理宮務忙得都找不北了，便生康熙還連翻了他兩日牌子, 搞得她白日忙完, 晚上還得幹活。

康熙見她跟昭妃學習宮務也沒說什麽, 反而讓她好好學。

除夕這天一大早，戈雅就要早早起身帶著烏那希, 隨皇帝與皇後還有其他嬪妃，到宮殿拈香行禮、放鞭炮請神過年。

中午回去的時候, 戈雅感覺腿都瘸了, 幸好只是到一些主要的宮殿拜拜而已，要是擺完整個紫禁城的宮殿，感覺一天一夜都拜不完。

盡管已經精疲力盡了，戈雅還是不能歇息，因為中午便是百官宴了，她還得更衣前去保和殿。

戈雅換了件杏黃色緞繡水仙蝴蝶紋氅衣，頭發也不選擇兩把頭，就帶了個碧璽鑲珠鈿子簡單了事。

盡管康熙今年是讓昭妃接見進宮送禮的命婦, 分派各個官員的年節賞賜, 但到了宴會這天還是要由皇後出面接待前來的朝廷官員, 皇室家眷們。

畢竟祖宗規矩擺在這裏,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違背。

康熙率領一眾大臣們到廣場上敬天祈福, 便讓眾人回到席面上入座。

眾臣坐落後，還是老一套的吃吃喝喝，看看節目，給康熙、太皇太後敬酒賀歲，在下午三四點時官員們都散會回家與家人吃團圓飯。

之後留在就是皇室宗親等人，然後全部人一起轉場前去乾清宮。

而這才是真正屬於皇家的團圓宴。

此時乾清宮殿內張燈結彩的，各色喜慶的如意宮燈都給掛上，宴會中間上方懸掛的兩盞雙龍戲珠的花燈，將乾清宮裝飾地更加輝煌璀璨。

昭妃知道戈雅害怕孤獨，便將戈雅的位置安排在自己旁邊。

戈雅一面與昭妃聊天，一面觀察著在座的皇室家眷。

今日除夕，之前中秋不在的王爺們，還有在各地鎮守的八旗旗主通通都回來了。

這些八旗旗主身上自帶著久戰沙場的煞氣，多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地讓人膽顫。

說句實話換做現代，戈雅與那麽多大人物挨那麽近吃飯，她肯定會社恐犯了，內心慌得一批。

但一想到，這些人的頭就是自己的“夫君”，便也就放平常心了。

百善孝為先。

康熙第一杯酒是敬太皇太後的，其他皇室宗親緊隨其後也跟著康熙舉杯敬向太皇太後。

接著宗親們又舉杯敬向康熙，伴隨著康熙的一句吃好喝好，這場家宴也算是拉開帷幕了。

清朝初期的八旗旗主權利極大，就連皇帝也會忌憚三分。

除夕夜，康熙也沒空搭理她們這些嬪妃，就連戈雅也只是與康熙喝了一杯。

因為他忙著犒勞寒暄八旗旗主。

戈雅也能明白康熙的意圖，就跟董事長在年會慰問分公司的總經理差不多嘛。

其實每年除夕八旗旗主也不一定都回齊了，但是今年康熙卻出奇地將八旗旗主全部招了回京。

也不知道是何緣由。

戈雅還發現康熙酒量還挺好的，這一圈敬酒下來，少說也有個十幾杯，也沒見他臉紅。

推杯換盞間，眾宗親恭賀康熙又喜得阿哥。

康熙飲下這杯敬酒，又想起自家弟弟恭親王的福晉，也在前不久誕下一女。

在今日觥籌交錯的氛圍下，當即下旨收恭親王的格格為養女。

準格格在恭親王福晉膝下撫養，等到了進學的年紀再送入宮中，與烏那希作伴。

恭親王與恭親王福晉當即起身謝恩。

這樣一來，他們的女兒便從郡主升為公主了。

康熙如此恩澤恭親王，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。

皇上最是寵愛自己的這個弟弟，今年才冊封常寧為恭親王，收他的女兒為養女又算得了什麽？

時辰差不多了，一旁梁九功偷偷提醒康熙放煙花炮竹的吉時已到了。

康熙這才反應過來，不知不覺中已快到三更天了。

他放下酒杯邀請眾人前去平臺一齊觀賞煙花，準備迎接新年。

戈雅方才和昭妃聊的盡興，便喝多了點，就走路都有點軟了，挎過門口時險些摔倒，就連鞋子都快掉了。

也不怪戈雅，這乾清宮的門檻比其他宮殿的門檻高太多了。

等她站穩穿好鞋走出去後，卻發現平臺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人。

戈雅有些沮喪。

這麽一來，她只能在後排看煙花了。

這場煙花她也有參與選品，她心裏可惜不能站在最佳位置觀賞自己的成果了。

就在戈雅認命時，梁九功卻出現帶她前往平臺前排。

原來是康熙帶著眾人，忽然想起戈雅在年前便嘮叨著十分期待此次除夕煙花。

便起了讓戈雅到他身邊兩人共同觀賞煙花的心思。

雖然與戈雅去年過過一回新年，但那時她沈默寡言，所以他完全找不得任何有關戈雅的新年的記憶。

故而今年讓他有種第一次與戈雅過新年的感覺。

可他左右卻尋不到戈雅身影，這才讓梁九功去尋找。

戈雅跟著梁九功來到前排時，果然在昭妃旁邊果然給她留了一個位置。

康熙見戈雅來了，也就讓宮人開始點炮。

伴隨一聲響破天際的鞭炮聲響起，廣場的煙花便迤邐不絕騰空而起。

花攢錦簇的煙花在空中綻開，將天色映得如同白晝。

各色精美絕倫的煙花造型，讓在座眾人目接不暇，皆都讚嘆不已。

康熙見這場宴會辦得如此精彩，周到，便轉頭對昭妃道：“今年除夕，你辛苦了。”

昭妃笑道：“皇上得虧有戈雅妹妹在一旁協助臣妾。”

說著便將戈雅往康熙拿裏推了推。

康熙眼神一柔，牽起戈雅的手，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。

戈雅不好意思道：“也沒什麽，嬪妾也只是幫昭妃姐姐參考了一下煙花選品而已，其他還都是昭妃姐姐一手操辦的。”

她有一些油畫基礎，對色彩比較敏感，便毛推自薦了。

皇後冷眼瞧著左邊的動靜，腦子一轉，微微笑道：“ 皇上英明，臣妾近日身子不適，體諒臣妾將年節之事交給昭妃，原早知道昭妃的本事。”

“虧得臣妾擔心昭妃這是第一次操持年節，會有差池，原來是臣妾多慮了，今年年節得虧有昭妃幫臣妾操持，不然臣妾這身子……真當不知如何是好，皇上，你可得重賞嘉獎昭妃，否則就連臣妾也不依你。”

皇後前話向外人說明，自己只不過是身子不適才將年節之事交給昭妃操持，並非皇上對她不滿。

這次年節，昭妃操持有道，康熙本來就是要對她進行嘉賞。

皇後後話卻三言兩語就將康熙要給昭妃的賞賜歸功在自己身上，仿佛昭妃得到重賞都是她推動的一般。

皇後替昭妃討賞，還有一個意圖，也是要向外頭說明，就算兩人決裂了，她對昭妃還是一日既往那麽好，引導別人聯想是昭妃白眼狼，是昭妃背叛她，是昭妃執意要與她決裂。

反正都是昭妃錯便對了，她賢惠她大方，是她不跟昭妃計較。

皇後想趁機在宗親面前挽回臉面的想法是很好，但她萬萬不應該臉不紅，心不跳地在康熙面前撒謊。

當初康熙存了敲打皇後的心思，是直接讓她將年節之事全權交給昭妃操辦，甚至都沒有找任何托詞。

雖然康熙也能體諒皇後為了挽回顏面，撒了些謊。

但如今皇後這幅說起謊話來天衣無縫的模樣，讓他聯想到以前皇後是不是也如今日一般，扯謊來糊弄自己？

人是種很奇妙的生物，總會通過你對待別人的方式，聯想到自己身上來。

就像前些日子，戈雅在康熙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讓禦膳房，克扣張庶妃與兆佳庶妃她們的夥食。

但也就克扣了幾日也就罷休了。

讓康熙覺得戈雅這個人雖然有仇必報，但卻心地善良，始終不忍對她人下毒手。

最重要戈雅還對他坦蕩。

康熙面對爾虞我詐的人多了，難得有人對他徹底敞開心扉，所以他越發珍惜戈雅這個人。

皇後盡力在眾人維持著自己那副賢惠母儀天下的模樣。

雖然挽回了她這個做皇後的顏面，卻不知她在康熙那裏究竟丟失了什麽。

今日新年，大喜的日子。

康熙眸光微閃，將自己思緒壓下，還是給了皇後面子，順著她的話重賞了昭妃一番，連同賞賜的還有戈雅。

……

過完元宵，年就過完了。

半夏這日從內務府那裏領了煤炭回來，跟戈雅說起張庶妃的宮女大鬧內務府，說內務府克扣她們的煤炭。

戈雅聞言放下棋譜。

那麽快就熬不住了？

年前戈雅讓半夏偷偷去外頭透露給灑掃宮人知道，自己克扣張庶妃她們的夥食，就算康熙知道了，也不曾怪罪於她。

宮中的灑掃宮人相當於現代的狗仔隊。

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內務府，這些嬪妃的份例可都是他們能撈的油水啊。

原本他們最多也敢克扣三分之一左右的份例，但他們知道就連康熙也無意替她們做主後，便毫無顧忌將張庶妃她們幾人的份例克扣了將近一半。

就連那些拿來充門面的生活用品，也都換成最下等宮人所使用的。

戈雅見目的達到了，便也讓禦膳房恢覆了幾人的膳食。

這樣自己在康熙面前賣了個人設，又讓內務府那幫人蹉跎張庶妃她們的目的。

北方的冬天最磨人的不是夥食，而是煤炭。

沒有煤炭度日，估計連冬日過不去。

所以戈雅的真正意圖不是在夥食上，而是在煤炭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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